原著: 喬治‧克林頓,英國吉他雜誌主編 1972
阮英杰譯註於淡水 2011
和塞哥維亞(Segovia)的會談是在倫敦 Westbury飯店他下榻的客房中進行。塞哥維亞耽心(英國)吉他雜誌是否能在對古典吉他的關注上保持適度的平衡。我向他保證吉他雜誌因為是全力奉獻給吉他,會一直保持這種政策。塞哥維亞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人,電吉他手(有些是最崇拜他的)全都領教過他激烈的言論。這次讓他們聽到他對魯特琴Lute和大鍵琴Harpsichord的言論時他們就可以稍為感到安慰了。他的心中只有古典吉他,是一心一意的擁護者。
問: 這些年來您一直在演奏的當兒,吉他已經發展出許多方向,其不同的音樂形式感動了世上各個角落的每個人。您對這個有受到鼓舞嗎?
答: 我只對一個方向有興趣,就是古典的方向。其他的領域我不清楚也沒有意見,因為你曉得,我的意見不算數啦。譬如說電吉他,你要我說法什麼呢? 首先他們硬是要叫一種已經不是吉他的樂器為吉他。第二,它的形狀和聲音都不同而且是用撥子來彈奏的。他們抵消了吉他豐富的音色,為什麼還要繼續叫它吉他呢? 叫它別的名稱好了,不能叫吉他。
問: 我最近讀過一本美國雜誌,說古典吉他音樂在那裡已經不太流行?
答: 喔,那不是真的! 假如你有去看我在皇家慶典演奏廳的表演,最少有三分之一的聽眾是年青的男女。在美國也是一樣,任何地方像紐約 New York,芝加哥 Chicago,舊金山 San Francisco,洛杉磯 Los Angeles。 可能有些地方好的音樂被壞的音樂取代了,但是你還記得修曼Schumann的忠告嗎? 我們必須儘量讓不良的音樂消失匿跡,因而我會儘量這麼做的。
我的最愛是音樂,然後才是吉他。我常常說音樂好比是海洋,所有的樂器就是海中的島嶼,所以最重要的是海洋,就是音樂。不幸的是大多數業餘的吉他手都與音樂脫離了,他們不去聽交響樂團、獨奏家和合奏團等等的演出,而他們和吉他的結合就是互相彈給對方聽而已。我告訴所有的學生首先要成為好的音樂家,然後才是吉他家。有些時候業餘的吉他手對音樂的知識還不及小提琴手或鋼琴手的十分之一。吉他是美麗出色的樂器,很可惜彈奏它的人不全是音樂家。
問: 七位比維拉琴家vihuelists當中,您覺得誰最令人動心?
答: 嗯,你曉得我很喜歡兩位。第一是路易斯‧米蘭 Luis Milan,他是偉大的作曲家。第二是阿隆梭‧牧達拉 Alonso Mudarra。 另外有路易斯‧德‧拿外斯 Luis de Narvaez,大撒 Daza,和芬亞那 Feunllana。拿外斯應該是第一位將音樂安排成變奏曲的人---以各種器樂形式---他稱它們為差別。但是你們在英國有最充滿詩意的作曲家約翰‧道蘭 John Dowland, 他可媲美路易斯‧米蘭,而且跟他是同一水準的。 然後稍為晚一些在德國有外斯 Sylvius Leopold Weiss 是一位大作曲家,魯特琴大師。
在西班牙當然沒有魯特琴。比維拉琴算是有錢人的吉他,而吉他則是窮人的比維拉琴。我當然聽人彈過比維拉琴,我曉得許多普霍Pujol的學生會彈比維拉琴。但是那些樂器,包括魯特琴已完全消失了。因為吉他未曾逝去而魯特琴已倒地,你曉得,被埋葬了。我得從遠處恭喜朱立安‧布利畝Julian Bream對魯特琴所作的復興工作。布利畝和其他人還在彈奏它,但是在活力上,你曉得,吉他是另一個世界,而且複弦在左手的技術上是極端難以對付的。
問: 但是不論如何,許多人開始彈魯特琴,而吉他手也彈奏更多的古記譜法音樂,也將第三絃調成升Fa。
答: 有一些曲子是需要改變調音,但是大多數並不需要。我比較喜歡文藝復興的曲子和17、18世紀的音樂用壯麗的史坦威Steinway或貝克斯坦Bechstein由大鋼琴家來彈,而不是用大鍵琴。某些人喜歡聽到在大鍵琴上彈,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就可以記得往日情懷,其實不然。 我們音樂家聽大鍵琴彈3、4首子後就要嘆氣了,因為聽起來都是一樣。我以前常逗弄萬妲‧蘭兜絲卡 Wanda Landowska(波蘭名大鍵琴家),我告訴她大鍵琴就像是吉他得到感冒一般。
問: 您記得尤貝特Llobet嗎?
答: 啊,當然囉,他是我的朋友,我喜歡他。塔雷嘎Tarrega的學生中就是他最好,是比其他人優秀的音樂家,技術也比較好。音效上稍差但是表達的共鳴很強。
問: 他有用指甲彈嗎?
答: 喔,當然有,他是塔雷嘎Tarrega的學生中唯一有才智的。
問: 為何塔雷嘎Tarrega寫得出如此漂亮的音樂,不用指甲彈?
答: 這個非常難分析。首先假如他不太常辦公開演奏會,他就不需要很用強的撥法來得到大的音量。你曉得,大的場所。再來就是他已經拋棄了吉他真正的天性,那就是豐富的音質,吉他不同的音色。有時候它可以像雙簧管,有時候像長笛,有時候像絃樂器,有時候像管樂器,他完全放棄這一面,他將吉他縮減成單調的樂器了。不過他仍舊是很優秀的音樂家,一位藝術家。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位讓吉他有立足點的人。不幸的是我沒聽他彈過,他1909年去世時我還是小孩子,我住在格拉那達Granada,和他的活動地區離得很遠;就是巴塞隆納Barcelona,瓦連西亞Valencia和那一部份的西班牙。
問: 他對我們仍然有影響力的,還是能聽得到塔雷嘎彈法,他的學生仍在頌揚他對右手的理念。
答: 那絕對是愚蠢的。你減小吉他的音量,還有音質和音色的差別,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史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有一次對我說,”你的吉他聲音不強但是傳很遠”。那樣講就對了,因為吉他的聲音有穿透力,一個和音可以填滿整個慶典演奏廳!
我的吉他嗎? 好的。我第一次彈吉他時還是大約7或10歲的小男孩,樂器是格拉那達一位普通的製琴師做的。然後我第一次的演奏會是在馬德里,用的琴是1912年的拉米瑞斯 Ramirez (註1),是我第一次去馬德里時他贈送給我的。我第一次替”他的大師之音”製作錄音也用這把琴,現在還在。我作古後會將這把琴贈送給馬德里音樂學院,我後來擁有的豪瑟Hauser則會贈送給日內瓦音樂學院 (註2),它是第一所正確地教授吉他的音樂學院。這兩把琴我現在很少拿出來彈了,因為所有的結構,你曉得,指板,絃與絃間的距離‧‧‧我現在彈的琴每一項構造都是出於我的建議而量身訂做的。我目前彈的是一把伏類達Fleta,上乘的吉他,美妙的聲音。
還有當然現在的絃也好多了。過去彈羊腸絃真的是折磨人,因為當我或是任何人必須用羊腸絃演出時…好比說,看看那一天我在慶典演奏廳時發生什麼事。我必須從一間很冷的房間到熱得不行的演奏廳去,絃一直在降音,根本無法保持音準。那麼假如我是用羊腸絃時情況鐵定更糟,絃可能會裂開或完全死掉。
問: 我了解您不準備再做長途旅行演奏?
答: 是的,不幸的是我已經停止所有遠程的演出,因為我現在不喜歡搭20 或30小時的飛機。我喜歡日本的聽眾,他們實在高尚! 對音樂專注、安靜,而且非常熱情,我非常喜歡他們。 你曉得,他們有超過兩百萬個業餘的古典吉他手嗎? 光是古典吉他手,分怖在整個國家!
問: 最後,您對吉他的將來看法如何?
答: 喔,我是大樂觀主義者。因為吉他現在有非常豐富的曲目,而且在音樂學院也有正確的傳授,作曲家也持續的為這個樂器作曲。吉他是美妙的樂器,我相信它的將來是絕對安穩的。
原著: 喬治‧克林頓 George Clinton “安德列斯‧塞哥維亞, 一個讚禮”, 1978
附註:
1. 塞哥維亞的 1912年曼維爾‧拉米瑞斯 Manuel Ramirez 吉他目前保存在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 Metropolitan Museum。
2. 享譽盛名的塞哥維亞 1937年豪瑟Hermann Hauser吉他目前保存在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 Metropolitan 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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